赃银虽然尽数追回,却也卷走了表哥因冠礼后、才刚刚拿到手的--他娘亲留下来的地契和银两,随即三日后绛雪消失于江湖。
长风学青楼女子的样子,拿起毛笔当玉簪,绛雪绾发时那娇气的颤抖都是练过的。
长风道:"男人的品味都是一以贯之的,男人至死是少年啊。他能对绛雪一见钟情,说明他偏爱那款温柔乡。你?"
长风又啧啧两声,神秘兮兮道:"绛雪的绝招我也知道。脚踝上一串小巧的金铃铛,红绳系着,伸脚轻轻一搁,金铃铛便从脚裸酥到男人心尖尖上。你学不会的!白瞎了红颜祸水这个名头,要不小爷教教你--"
有一句话,长风说对了。她是野火,她现在心里就燃起一团火!
T*M*D!*这是什么狗屁家庭教育!怪不得他想逃!
"所以,你也如是。没有金铃铛也有金步摇。二十。冠礼。在我眼里你只是个听话的弟弟。"
程石榴只此一言,曲长风的眼神地动山摇。
程石榴眼神也变了,看来是真的。青楼女子担骂名,嫖客才是该骂的人,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今日一闻,才知那些践踏小辈人格尊严的长辈,根本没把晚辈当人。口中诗礼传家,实则拿晚辈当欲望的容器。
"渔歌姑姑,我抄好了。"程石榴站起来走了,倒停下脚步,回头说一句,"曲长风,你还是自己抄一遍吧。这些心法这些书才是前人的智慧。至少不是长歪了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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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石榴回到家,暖融融的饭香扑面而来,她不在悦闳书院吃中饭,因为没交过饭钱。
许小安像只小奶猫似的扑进怀里,脸蛋蹭着她的石榴姐姐的颈项,带着淡淡的饺子馅香。万婶正在灶台前剁饺子馅,案板发出笃笃的声响。
万婶解了围裙:"我带她去扎针。放心吧。你万叔马上回来就可以包饺子了。曲少主在雅座。"
程石榴只问一句,她的中饭呢,万婶只下巴一点,示意在里面,便抱着许小安出了院子。
程石榴拉开雅座帘子,他正饮一杯茶,茶汤映着窗外斜照,日光发射在他眼里漾开细碎的光。
暖炉上热得不是茶壶,而是她的饭盅。
程石榴埋头扒饭,终是抬头问了一句,"是你和渔歌姑姑提过关照吗?"
他淡淡"嗯"一声。
程石榴执筷的姿势大气,不翘兰花指,一筷接着一筷从不掉米粒,酱色猪蹄被啃得露出光溜溜的骨头,全程不再发一言,再用青菜叶子沿碗沿把最后几粒米饭裹着塞进嘴里,桌上不见半点残渣,她将饭盅盖子盖住猪蹄、麻溜得收拾回厨房,再端着一盆山楂走进来。
他递过绢帕,她接过擦拭嘴角,再举起两颗山楂,一颗递给他。
他说:"今天好胃口。"
程石榴提一口气:"若不填饱肚子,怎有力气与你谈协议?"
他一顿:"什么协议?"
她说:"怎么和离?"
他继续:"我以为与程小姐已经谈妥。再说,得先结再离。"
她说:"结不难,本就有婚约。不过得抓紧,我可不想嫁给长风那头蠢驴!"
她咬着山楂,咬牙切齿继续道:"婚前定协议,婚后必须遵守,一你不许流连烟花柳巷。"
他愣了一下刚想说是做戏,就听到她吐出一句,"做戏也不行。"
她目光凝望直视:"二禁骰子音,三禁夜归醉,四禁仗病自弃。如何和离,我自有办法。绛雪金蝉脱壳,清荷自有苦衷。但我很喜欢程石榴这个名字,倘若将来异地生存,我也不想今生再改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