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死了多少了?”他问。
他旁边的军官看着稍稍年轻些,闻言看了眼手上的记录表,小心地道:“截止今天凌晨,3042人……”
年长些的军官听了,面色登时黑如锅底。年轻军官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看着纸上黑白分明的数字,重重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运送尸体的队伍中一个士兵忽然顿住脚步,丢开铲车的扶手从队伍中冲出,扶着树干俯下身。
呕吐的声音传来。
年轻的军官露出不忍的表情,年长的那个立即叫来人:“快去,把他扶下去休息。”
几个士兵匆匆走上去,将已经将不断呕吐士兵架住旁边去了。他已经有些虚脱了,走起路来踉踉跄跄,军帽掉下来落在了地上,露出了他苍白而覆满泪水的面孔。
“他妈的。”
年长的军官拿下嘴边的烟头,猛地扔在地上,又狠狠踩了好几脚:“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
他显然是被气的不清,咆哮道:“那个什么他娘的宗教是什么东西?!干出这种狗日的糟践事!北美基地就一点都不知道?他们管事的是谁?这么大个基地怎么管的事?“
年轻的军官无奈道:“听说他们以为那个宗教团体只在小部分人当中流行,就没有多管……”他说着,声音变得艰涩:“没想到北美基地这么多免疫者都被策反了。”
北美基地暴乱之处,所有人都以为只是单纯的感染暴露事件。然而等各路援助到了地方,才发现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基地内部的感染非常严重,他们用了整整三天才勉强控制住局势,然而在混乱中他们竟然发现这场感染暴露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是有人人为散布了病毒,并且趁乱将基地里的一帮科学家连带着重要研究样本一起掳走了。
末世之中,通讯沟通不流畅,很多人是到了基地才听说有这么个信奉「病毒崇拜」的宗教组织,而且在近几年见已经默不作声地扩大了势力,竟然让北美基地的许多免疫者都吸引入了教,并且毫无征兆地发起了这次叛乱。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以至于现在他们都还没完全搞清楚事情的始末。
“我真就想不通了。”那个年长些的军官咒骂道:“在基地里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这群狗日的怎么就想不开要搞这些幺蛾子?吃饱了撑的吗?嫌人死得还不够快、赶着让这个物种去投胎是吗!”
年轻军官默默听着他的咒骂,心里也有些认同。退一万步说,基地里的普通人也就罢了,毕竟人关久了会出些精神问题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这么多免疫者也跟着叛变他是没想到的,也实在理解不了,这些免疫者到底是图什么……
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赶快追回那些被挟持的科学家,要知道那里头不仅有北美基地的重要科研人员,也有他们远东基地的人。
年轻军官看了眼远处重重叠叠、山峦起伏的森林,有些担忧地道:“这里地形复杂,如果他们占据高处地形,容易遭遇伏击,不知道先遣部队找不找得到人……”
闻言,年长些的军官摆了下手,道:“这你不用担心,魏老大亲自带人去追了,听说差不多要追到了。”
“哦。”年轻军官听了,完全放下了心来。
接着低下头,看了一眼被扔在雪地里的烟头:
“上校,你还是把烟头捡起来吧。”他说:“随便丢烟头破坏自然环境,还有造成森林火灾的危险。”
年长的军官听了,猛地瞪起眼睛,低头看向已经在雪地里浸湿的烟头,心想这他妈的还能燃起活?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骂,就听到年轻军官轻轻说:
“乱扔烟头是要扣纪律分的。”他道:“现在我们的周末总结都是魏老大签字。”
年长军官:……
“……现在的小鸡毛崽子,真是反了天了,都管到领导头上来了——”他嘴里骂骂咧咧的,却终是低下了头,将被雪水泡湿的烟头捡了起来。
·
同时,山区中,一声枪声响起。无数飞鸟被惊起,乌压压的一片飞向天际。
魏长川放下枪,看着最后一个仍在抵抗的免疫者倒在雪地上,金属的弹壳随着尸体倒入雪地里。鲜红的血液从男子杂乱的红棕色的头发下漫出,在被军靴踩踏地布满污浊的雪地上再增添了一层血红。
山谷中弥漫着水汽,让血腥的气味更加明显,雪水融化汇集流入河道,溪水透着些微的粉红色。
雪地上红红白白,十几具尸体横竖倒在山谷间。
数天内,他们一路追踪,最终在河谷中追上了叛军。真正的交火只持续了半天,叛变基地免疫者里有一半持续抵抗,另一半选择投降,此时正被军官押械蹲在山壁旁。
形势已经非常明了。
魏长川转头,看向最后一人,眸色冰冷:“你就是‘导师’?”
导师是这个宗教团体中的人对头目的尊称,而这个教唆了这么多免疫者叛变的宗教头子自己的真身竟然只是个普通人。山谷中的众人看着魏长川枪口下的白发杂乱,皮肤褶皱,双眼浑浊的老人,都有些无法相信他就是制造这场大叛乱的罪魁祸首。
‘导师’跌坐在雪地上,自知颓势,呼吸有些急促,用浑浊的眼睛盯着魏长川,胡须跟着杂乱的头发一起颤抖:
“你、你——”他颤颤巍巍地指从山谷入口一直绵延到近前的尸体:“对同族如此屠戮!你知道他们多稀有吗?他们是被病毒选中的、在终末之时的幸运儿——”
他神叨叨地嘟囔着众人半懂不懂的话,最后对魏长川发出谴责:“你这样是会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