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美丽精致的仿生机器人突然故障,陷入休眠状态。
叁个月……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以诺教授温雅成熟的面容,以及他临别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弗朗西对你来说,很危险,六月来临之前,你务必要离开他,走得越远越好。”
她和弗朗西斯科·莫瑞蒂在叁月相识。
叁月,四月,五月……六月来临之前,不多不少,正好是叁个月。
而弗朗西斯科自己,也曾用那种施舍般的傲慢口吻,提出了一个为期叁个月的“接触”约定,承诺叁个月后若她仍无感觉便彻底消失。
他说,这叁个月里,我会很爱很爱你。
奥拉夫也说,他要满叁个月……
每一个“叁个月”都像是一块沉重的拼图,在她混乱的思绪中逐渐咬合,最终严丝合缝地拼接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精心编织的、带着明确时限的谎言;一个以爱为名,最终却通往死亡的陷阱。
弗朗西斯科盯着少女的脸,瞳孔扩大,双中央凹协同运作,连她脸上最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视锥细胞编织的光网。
“我没有冒犯你,我没有打你……”
伊薇尔睁开眼睛,静静地与他对视,长长的睫毛下,是水银镜似的眼睛,瞳孔空茫茫一片,却比这世界上任何一双眼睛,都要难过。
难过到快要破碎。
弗朗西斯科摇头:“不,不是的……”
“为什么?”伊薇尔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颈,指尖颤抖,嗓音细弱得像是声带随时会断裂,还是想要问清楚,“……为什么要杀我?”
她很乖的。
她没有冒犯他,从头发尾都是想和他好好地商谈,她也没有打人,被欺负得那么那么狠,也只是想回家,所以……
所以,为什么要杀她?
她答应过芙蕾雅,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会好好活下去的,所以……为什么要杀她?
为什么?
心脏仿佛被无数根淬了剧毒的冰针狠狠穿透,痛得他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捧住少女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嗓音低哑,犹如濒死的雄鹰在嘶嘶呜咽:“宝宝,我的宝宝,你相信我,求你相信我,或者给我个测试,行吗?任何测试!测谎仪?注射吐真剂?脑皮层扫描?只要你能想到的,给我打最重的剂量!开到最大档!折磨死我都行!只要……只要仪器能响一声……证明我说了半句假话,我立刻就爬上飞船!把它调成手动锁定!冲进最近的恒星!把自己烧成基本粒子!烧得干干净净!一点渣都不剩这样……这样你能信我吗?”
他语无伦次地表白,低头,虔诚而绝望地吻去她的眼睛,吻那两颗内里布满裂痕的水晶。
伊薇尔却像是被他的碰触刺痛到,猛地用力推开他,单薄的肩膀轻微又明显地颤抖起来,扭头快步疾走,越走越快,甚至奔跑起来,银发晃动,仿佛冬日里的一缕晨雾,即将在穿透白塔的阳光中彻底消散,不留丝毫痕迹。
她要逃……
要逃离这个恶魔的掌控。
男人却死死地抱住她,禁锢她,伊薇尔在他怀里剧烈地扭动身体,挣扎不休。
蝴蝶。
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蝴蝶,每一次扇动翅膀,都只是徒劳的挣扎,它永远飞不过冰冷无形的幕墙……
永远逃不出深渊般可怖的爱欲。();